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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寒假結束了,那個流言終於也有了結果了。
  流言的結果就是,于樂人答應了巧美的要求,決定要和她交往。
  于樂人這次倒是沒有像我猜想的那樣,來找我尋問事情的始末。但我在想,也許他也是曾有動過這個念頭的,但最後可能被方燦杰給先下手為強了,阻礙了他往我這邊來的腳步,於是只好作罷。
  當然啦,這上述所言也只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,沒半點真實性可言。
  就算于樂人真的知道了真相,也不能肯定他就會做出不同的抉擇。畢竟面對自己好哥兒們這樣的犧牲選擇成全,比要他讓方燦杰的付出白費來得簡單多了。
  這下,我們班總算出現了眾所矚目的班對,某人的心願終於被達成了。
  方燦杰的臉上是出現了笑容,但他整個人卻也變得更加沉悶了。
  于樂人和巧美交往之後,方燦杰將哥兒們相處的時間全讓給了巧美,形成一種于樂人全天候都跟巧美在一起的情況。而他自己呢?常常一個人坐在一旁,或是和同學聊沒幾句話後,整個人就開始恍神了起來。
  眼神雖然看起來無神,但卻可以發現他總是瞧著某個特定的方向,或者該是說鎖在特定人物的身上。
  雖然我一直不能接受他的作法和他的想法,但是看著這樣的他,還是會讓人覺得有一點點的心酸酸呀。我只是冷淡了點,不是冷血呀,看一個痴心的傢伙在我面前慢慢枯萎,也是替他感到可惜。
  這年頭,好男人可真不多見了,就這樣放任一個優良品爛掉還真是覺得怪。但看著他的狀況,我能做的也只是祈禱他能早日放開對巧美的感情,去尋找下一個會讓他笑,讓他感到開心幸福的人了。
  這天下課時間,方燦杰依舊一個人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,站在他的背後會以為他是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,但其實要是順著他的眼神往外看,就會發現在外面的走廊上,有一對情侶正在交換著愛語。
  「你要是再這樣看下去,沒多久大家就會看出你喜歡巧美了。」唉唉,不是我要說,方燦杰的掩飾功力比巧美還差。
  我跟著他一併看著外頭的那對情侶。
  我們這個四人組正式被拆成了三人小組,只因為其中是以一對來當單位計算的。形成了單數的我們,要嘛就是跟著湊成一組,要不就是再找兩個人來湊數。
  但是我沒那個心思,我想方燦杰也沒有。在我們還沒想到應對之道前,也只能暫時這樣得過且過,偶爾不小心被閃瞎了眼睛也只能認了。
  從開學以來,別說于樂人了,我也好久好久沒“單獨”跟巧美講過話過了。難不成談戀愛的人都是這樣的嗎?整天一定要兩個人緊黏在一起,才能表示出他們的濃情蜜意?
  說實在話,雖然我並不反對他們兩個人的交往,但是他們老是這樣黏在一起的身影在我的眼裡看來,很礙眼。
  很想上前去把他們兩個給剝開,不為什麼理由。
  「小單。」
  「嗯?」
  「妳覺得巧美開心嗎?」方燦杰看著巧美問我。
  「不知道,不過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應該是會開心吧。」我看著巧美望著于樂人時散發出來的笑靨。
  一對情侶能不能夠感到開心,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,與我們這些人無關。就算我們希望他們能開心,也盡量的想辦法讓他們兩個開心,但這真的真的不是我們能控制或是加以干涉的事。
  「可是我覺得她笑起來的樣子並不快樂。」方燦杰斷言。
  「那也許是因為你想像中快樂的巧美和現實的不一樣吧。」我沒辦法反駁方燦杰的話。
  因為他喜歡巧美,所以也對巧美看的專注,巧美有什麼變動肯定是瞞不過他的眼睛。面對他這樣的仔細,我實在是不知道要拿什麼來反駁他。
  說他多心嗎?還是說他想太多看錯了?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吧?順著他的話說下去,再加點我的注解算是目前最保險的答案了。
  「放寒假的第一天,我去找過樂人……」方燦杰突然自動跟我招供。
  「哦。」我沒插話,乖乖的等他繼續。
 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跟我提起這個,不過想必這件事肯定不是他要說的重點,重點在後頭。
  「我跟他說了我的反常是為何而來,也跟他說了我對巧美的感情,還有巧美對他的。」
  「嗯。」看來我真的越來越有簡潔大神的真傳,離料事如神這境界不遠了。
  「妳不問我為什麼嗎?」方燦杰的眼神還是直直望著前方。
  「不用呀,你做事情犯不著向我交待的。」我也學著他看著前方。
  方燦杰不是我什麼人。就算我跟他說了我的故事、就算我們分享過彼此的心事,就算如此,我和他還沒有什麼關連。
  就跟拍電影一樣,導演只是靜靜的看著演員們演著這場戲,戲要是殺青了,導演和演員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麼必要的關連。
  他們之間的關連只有這場戲,戲外的人事物會有什麼心思想法,或是什麼樣的變化,永遠影響不到其他人。
  「可是有件事我想我必須跟妳交待,因為我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。」方燦杰的眼神還是沒變,但他的語氣卻越來越輕。
  「妳知道嗎?為了讓樂人從此以後專心對待巧美一個人,為了讓他們兩個的戀愛能走得順暢無阻,為了……阻止樂人去找妳……」方燦杰的眼神終於變了,變得茫然不知所措。
  「我把妳的秘密告訴樂人了。」
  方燦杰靜靜的垂下頭,就像那天親眼看見巧美跟于樂人表白那時一樣,靜靜的盯著他的拳頭,握了又緊、緊了又握。
  「而且是全部,妳那天跟我講的全部,一點也不剩地全轉達給樂人了。」方燦杰他始終沒有抬頭看著我。
  泛白的指節可以顯示出他有多麼的用力握緊拳頭在克制著,但是現在流竄在他身上的卻不是當日的慟,而是一種沉默。
  一種很殘忍的沉默。
  一種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對,卻還是不後悔的沉默。
  一種,笑著站在地獄裡,親手將阻礙愛人幸福的人一同拉下的,得意的沉默。
  方燦杰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,就像是在說給風聽,但是我知道是他在說給我聽,而且他知道我聽見了,就在這間充滿著同學們的歡笑聲的教室裡。
  就在這裡。
  黑暗的過去跟現在的鮮明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 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,明明方燦杰只不過對我說了一句話而己。
  可是我卻覺得……我耳邊的聲音漸漸的離我遠去,外面那對黏得死緊的情侶的背影越來越模糊……我甚至感受不到暖暖的冬陽照在我身上的溫度。
  我的眼前失去了陽光,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;我感受不到風的流動和同學的笑聲,我好像被丟進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,一個人。
  然後我也沉默了。
  在掏出了最醜陋的過往時,我不感到後悔;當我訴說的對象是方燦杰時,我也不後悔,但是我現在卻後悔了。
  後悔我為什麼要成為巧美最要好的朋友。
  「我不會跟妳說抱歉,因為我不認為我做的這件事情是錯的。」
  彷彿,我看到了另一個林芊怡在跟我說話。
  「但是我欠妳一次,小單,就這一次。」他終於抬頭看我。
  芊怡也是欠了我一次啊,可是她欠我的那次卻是永遠也無法還給我的,那你呢?你欠我的這次能夠還給我嗎?
  「……」我嘗試著想開口,卻又什麼都開不了口。
  我看著方燦杰,他一臉的蒼白,我也是。
  看著他堅定不悔的神情,我有種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的感受。沁涼感一路涼到我的心底,讓我從骨子裡寒了起來。
  而原本還卡在我喉嚨的石子就在寒冷襲上我身體時被一瞬間清空,我重新找回了我的聲音,還有我的思緒。
  「為了自己喜歡的人,做這麼多真的值得嗎?」我決定揚起了利爪,不願再被傷害了。
  我的聲音漸漸揚起了起來,在上課鐘聲響起的現在、在同學漸漸回座班上趨於安寧的現在。
  「你為嚴巧美犧牲那麼多,明明喜歡卻還是把她推給了于樂人,然後獨自一個人在這裡舔傷口,值得嗎?」最後三個字,我口氣放得重。
  「你真的以為巧美是個乖巧的女孩?你真的以為你為她做的事情她會不知道嗎?值得嗎?」每個問句的最後,總要附加三個字。
  「你真的覺得巧美從頭到尾什麼都不知情?她沒有利用你對她的喜歡讓你做出選擇,讓你要站在她那邊幫她追到于樂人?你真的認為巧美是不爭不吵不鬧,是個可以為了她的笑容犧牲一切的女孩嗎?值得嗎?」最後的三個字,輕輕說。
  「你真的打算將自己的好哥兒們推給他不喜歡的人,只因為你喜歡的女孩喜歡他?所以你要于樂人一定要答應跟巧美交往?你將于樂人對你的友情當成工作逼迫他得聽你的,甘願讓巧美利用你來達成她的目的,值、得、嗎?」
  方燦杰的臉上隨著我每說一句便跟著蒼白一分。偌大的教室裡,全班同學都屏息著聽著我的話,沒有人出聲,也沒有人反應。
  我得意的看著方燦杰的面如死灰,再回過頭去看巧美臉上青白交錯的臉色。
  既然他能拿我最痛的過往當作籌碼,那麼我也能拿他最喜歡的人當作工具。
  從此,我和他誰也不欠誰。
  我噙著笑,丟下這一切荒唐,頭也不回的離開教室,直直的往三年級教室方向走去。
  這樣就夠了!偽裝出來的堅強到此為止。
  走到哥的教室,沒理會正在上課的老師,我直直的朝著哥走去,在看到了哥那一雙溫柔的眼神之後,我安心的閉上眼倒在哥的胸前。
  在哥的懷裡,放任黑暗把我拉下沉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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