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聳聳肩,坐在床的前方的單人沙發,一發不語的拿起蛋糕盒裡僅剩的一塊蛋糕吃了起來,那姿態輕鬆的就像他只是進我來房裡吃蛋糕一樣。
  「妳不覺得這整件事情並不是由那個特定的人一手造成的,而是在很多人共同默許下所發生的嗎?」
  「若真的要追究起責任的話,會發生這件事妳也是有責任的。」他這樣說。
  于樂人看著我,眼睛微瞇,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。好像當我是個在無理取鬧的小孩般看待,想寵溺但又不得不讓我去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。
  因為我堅持且任性要知道答案,所以原本不想說原因的他只好順著我的意說給我聽了。
  說完,他拿起哥端給他的茶啜了幾口,留下一片空白的時間讓我自己去思考。
  我也該為這件事負點責任,是嗎?
  下意識的將眼光移向哥的方向,哥還是一派的悠哉,一點都沒有要跳出來替我申張正義的感覺,反倒是贊同的點點頭,將他讚賞的眼神丟向于樂人的後背。
  我眼前的這兩個男人,一前一後的指出我的錯誤,但卻又不肯給我一刀痛快的解脫,直接將答案告訴我。
  總是要我去摸索別人已經看到但自己卻看不到的錯誤,會讓人產生很大的挫折感跟焦躁。
  「我做錯了什麼?」我放棄了。
  我自認憑我這個駑鈍的腦袋是想不出什麼好答案來了。哥的丟給我的問題我都還沒想出來了,更何況是現在這個。
 「妳不覺得,如果不是妳從一開始就縱容阿杰這樣的行為,或許今天事情就不會走到這種地步了?」于樂人跟哥還真像,老是用這種引導式的問法是怎樣?
  「簡單,或許妳認為妳該做的事情就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,不干擾事情的發展就是妳的最佳任務,但是妳有沒有想過,如果一開始妳就將整件事情告訴我的話,也許就能夠阻止一切的發生?」
  「是妳默許阿杰可以站在背後將我推向巧美,也默許巧美對我表現出佔有慾的樣子。妳從沒開口阻止過他們任何一個人,也沒有做出什麼行動來表達妳的想法跟立場。」
  「所以同樣地,妳就沒有資格指責阿杰拿友情來逼迫我投降的事,也沒有立場說巧美利用了阿杰。因為是妳,是妳看著所有事的發生卻什麼也不做、什麼也不說,讓事情一路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的。」
  「……這算什麼?指責我的錯誤好讓他們兩個脫罪?」我沒想到于樂人會這樣對我說。
  我真的做錯了嗎?
  「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己。」
  「妳仔細想想,真的認為妳的做法沒有錯嗎?」
  「或許妳是好心不想讓阿杰再重蹈覆轍,但是妳有沒有想過,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,面對事情都有自己的作法,不是別人叫他不要做他就一定得聽。」
  「我並沒有強迫方燦杰聽我的話呀。」這根本是冤枉。
  「但是妳心裡焦急他不聽你的話,所以妳默默的將一切看在眼裡。如果事情發展的很順利,當然是件好事,但要是事情壞了呢?」
  「妳是不是就會認為是因為誰誰誰當初要這樣做,誰誰誰就是不肯聽妳的話才會變成這樣,那時候應該聽妳的話怎樣怎樣做才是對的?」
  「簡單,妳心裡對整件事有一堆看法,但是妳卻將自己的看法全藏了起來,等到積壓不了之後再一次爆發,妳真的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沒錯嗎?」
  「妳才是整件事情裡面壓抑最兇的人。」
  我?
  壓抑最兇?
  我壓抑了什麼?
  于樂人的大篇言詞把我轟得天旋地轉,茫茫然不知方向。
  真的是我的不對嗎?
  意思是說,如果我當初看不下去的時候就應該要順從心意跳出來阻止,或是想辦法改善這一切,而不是拿個“旁觀者的立場”鎖住我自己的想法,結果卻在事情往壞的方向發展時去指責別人的不是?
  因為不曾參與,所以沒有發言權?
  不曾參與也錯了嗎?感情事不是越少人插手越好嗎?
  我發現我堅持的原則在于樂人的一番話之後開始崩塌。
  「所以哥,你當初說我忘了最重要一件事,指的就是這個嗎?」我幽幽地開口。
  雖然沒有確切的根據,但是將于樂人的話跟哥的話連結起來後,似乎可以得到同一個答案。
  「意思差不多吧,不過我比他還仁慈一點。」哥在最後附上這一句解釋。
  哥比他還仁慈一點?這什麼意思?
  我不解的眼神看向哥,哥卻在這時給我不理不應,好像他的蛋糕真的很好吃似的全神貫注在上頭。
  於是,我只好將求救的眼光轉向于樂人。
  也許是我的眸光真的太可憐,也或許是我的樣子太迷惘無措,于樂人伸手揉揉我的頭髮,將我輕輕的擁入他的懷裡。
  「笨蛋,妳老是只想著別人是怎樣的想法,怎麼都沒想過問問過自己,妳心裡是怎麼想的呢?」
  「在在意別人的想法之前,要先問自己會不會開心呀。」
  開心?
  我?
  在說我遇到知道別人開不開心前要先問問看自己會不會感到開心嗎?
  還是事情真的如我所預料的發生後,我會不會因而感到開心?
  我?
  開心嗎?
  我不開心。
  緊緊的回擁住于樂人,我將頭埋在他的懷裡悶悶的把我的感受說出口。
  「我不開心,一點都不開心。」
  我沒想到我遺忘的竟然是這麼簡單的事情。
  會讓一個人想要做一件事情最大的動力,不就是因為能讓自己感到開心嗎?
  可是我卻忘了讓自己開心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。
  只記得記錄每個人的心情,去揣測每個人的想法,將別人的心意放在自己的前面,卻從沒問過我自己,我是怎麼想的?
  巧美喜歡于樂人這件事,我是怎麼想的?方燦杰決定要把于樂人推向巧美這件事,我是怎麼想的?于樂人露出為難的表情時,我是怎麼想的?每個人的心情我都看到了,卻獨獨忘了我的感受。
  哥提醒過我的,但是我卻想不起來,而且還需要于樂人告訴我答案。
  原來遺忘自己竟然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,卻也是最該不犯的錯誤。
  現在知道答案了,我想我也知道我該怎麼做了。
 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那件事,讓我害怕身邊的人隨時會背叛我,於是學著將全副的精神放在身邊的人事物的動靜身上,漸漸地,我身邊的人的一舉一動變得比自己更重要了。
  也許是因為之前那件事情的影響,我將自己越放越低,在心裡讓“自己”顯得越來越不重要。受過這個無法抹滅的傷讓我感到自卑,即使心裡嘴裡和行為裡都認定自己已經擺脫掉過去的陰影,可是在潛意識裡,恐怕我還沒真的放開吧。
  我還沒做到能真正的放開,所以才會顯得對自己那麼無關緊要。
  對此,我很感謝于樂人告訴了我的答案,讓我知道我最大的缺失在哪裡了。
  或許沒辦法一下子就改正過來,但我想知道了方向後就可以一點一滴,緩緩的修正我的腳步,讓我在乎我自己。
  要先知道自己,才有辦法說我了解別人。
  要先記得自己是最重要的,才能把自己在意的人放在心上。
  我終於懂得這個道理了。
  「謝謝你。」我輕輕的推開于樂人,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。
  于樂人的等級,真的可以跟哥相比了。
  「我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麼做了。」
  過去的已經過去,現在正在進行的部份我也不想去改變什麼了,但我還有未來可以把握。未來,我要看重我自己多於別人,在意別人之前想問問自己;記錄著別人之前,要先記下屬於我的心情。
  「那麼是不是可以看在我幫妳這個忙的份上,也忙我這個小忙?」于樂人偏頭看著我,聲音放輕到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得見。
  看在他那麼為朋友的份上,好吧。我點點頭,算是答應了。
  「沒有以後了,除了你之外,也不准第三個人知道?」這種事情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,知道秘密的人也不能再增加了。
  我並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只是事關重大,我不得不用防備的態度去面對問題。我不想往後的日子裡,我還得要面臨流言的攻擊,甚至是有多餘的人再度挖出我的瘡疤來逼我面對。
  我只想平靜的、安穩的過我的日子。
  「我保證。」于樂人很爽快的答應。
  我伸出手,跟他打了勾勾蓋印章,達成協議。
  「這是我新的msn帳號,以後有事沒辦法當面找我說的,就在msn上面講吧。」他從書包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我。
  看這個樣子,這張紙應該是他老早就準備好的了。
  「幹嘛,怕我又再當一次幕後黑手把你推入地獄呀。」又不是每天都會上演友情跟愛情二擇一這種戲碼。
  「不,是怕妳又壓抑了太久,結果一次爆發又不小心炸傷所有人。」他給了我一個白眼。
  唉喲,這男的現在是怎樣?看在我對他好聲好氣的份上,挑剔起我來了?
  「那你下次不會記得閃遠些不就沒事?」有人乖乖叫他站在那邊讓我炸嗎?
  「我是很想呀,但是身為除爆專家不出來維護大家的生命安全,似乎有失我的專業。」他拉拉衣擺站起身,準備離開。
  「你什麼時候又變成除爆專家啦?」那麼臭屁。
  「就在剛剛呀。」
  「妳抱著我的時候,就表示我已經得到妳的信任了沒錯吧?」他俏皮的對我眨眨眼,口氣十分篤定。
  我支著頭,有點後悔剛才幹嘛在無意間洩漏出我對他的信任,讓他抓住我的小辨子。「好啦好啦,既然沒事了,專家你可以功成身退了。」我揮揮手趕人。
  看著房內的兩個男人極有默契的一同離去,我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,跟著才重新躺回床上,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。
 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,我需要時間來消化消化。
  明天好想請個假休息一下呀……班上同學們要是看我明天沒去上課,不知道又要傳什麼了……
  不行,人一放鬆就想睡覺了……好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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